第三十七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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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七章
忙，是真的忙。
晚上十點多就昏睡過去，早上八點起，按理說睡眠時間足夠，可身體感覺完全不是這麽回事。
像被車輪反覆碾壓，軟成爛泥一樣黏在床上，半夢半醒地想就這麽昏過去算了，再睡個七天七夜。
吃完早餐直接上崗，半個小時後顧客陸續上來，在十一點半時達到頂峰。
坐滿了，前廳開始排隊，等位的顧客拿著號碼牌嘰嘰喳喳的聊天，長隊延伸到門外，和菜市場沒什麽區別。
蔣誦拿著圓珠筆勾菜單，對照上來的菜品有沒有遺漏，見傳菜男孩要走，一扭身抓住他衣袖，語速極快地催促：“隔壁08還差一盤蝦滑和牛肉丸。”
傳菜男孩瞟了眼旁邊大開的門，裏面一群大肚子中年人正高聲唱著草原歌曲，全然不知自己唱的多難聽。
他皺眉，“都是現做的，等著吧。”
冬天是吃火鍋的季節，屋內潮熱，空氣流動著熱辣的重口味香氣。中午換班吃飯，沒有食堂，員工都是站著蹲著在後廚放菜的鐵架子旁邊吃。
真正吃了才知道大堂經理說的午餐一葷一素是什麽意思。
葷是羊肉卷，刨肉師傅把漂亮的肉擺在盤裏賣給顧客，碎的底子，肉渣，看著上不去臺面的，就扔到旁邊的鋼盆裏做員工餐。
一塊紅油煮出一鍋油呼呼的辣湯，放上這些肉，再扔裏一把賣相不好的青菜，蕩蕩漾漾地盛了一大盆。
很快排到她，呆看了兩秒，只夾了兩筷子蓋在米飯上，趕緊讓出盛菜位置。
味道很重，不是她的口味，只能多吃米飯掩蓋辣味。
不喜歡，很難吃，想吃沈灼做的。
手機在腰上別著，屏幕沾了一層潮濕。她用袖口擦擦，點開，果然收到沈灼的連續轟炸。
【沈灼】：你按右下角的+號，第四個是位置，點開，發送位置給我。
【沈灼】：看到打個電話。
【沈灼】：還不回？
【沈灼】：蔣誦，你是不是想造反？
她放下筷子，準備回個電話。
剛點進撥號，大堂經理站在後廚門口嗷地一嗓子：“吃完就出來，別在這挨蹭時間玩手機，沒看到外面顧客都排好幾十號了嗎？”
聲音刺耳，蔣誦趕緊把手機塞回腰上，飯盒裏剩的一層紅油青菜倒進垃圾桶，很快地收拾完回到崗位。
又是一天腳不沾地的忙碌。
九點，交班，上樓時感覺腿像借來的。她抓著樓梯扶手，反覆給自己洗腦：沒關系，沒關系的，辛苦是暫時的，什麽行業都要體驗一下。
腳泡在熱水裏，燙紅一大片，右邊小腳趾被鞋磨出一個水靈靈的大泡，她糾結是這樣放任不管還是挑破。
手機一陣陣亮屏。
沈灼仿佛被‘呼死你’軟件附身，從剛才下班到現在，打了二十多個，且還在打。
她深吸一口氣，按下接通。
男人的聲音帶著火氣，劈頭蓋臉地沖出來。
“蔣誦，限你半小時，馬上給我回來。”
她捧著手機，另一只手掌攏在話筒旁邊，盡量阻隔宿舍裏雜亂的聲音。
“我在忙啦。”
“九點半，你忙什麽，微信怎麽也不回？”
“在加班。”
她盯著熱氣翻騰的水盆，盯著腳趾上的水泡，想到高三那年的夏天，沈灼在夜市擺攤，一站就是十幾個小時。
有時她順帶幫他洗襪子，腳趾處或者腳跟處總能看到一片暗紅色，怎麽都洗不掉。當時沒多想，以為是沾到調料油什麽的。
現在知道了。
他為了她能做到的事，她也能做。
低頭，伸手，幹脆利落地把水泡擠破，熱水霎時和皮下的嫩肉接觸，針紮似的疼。
她連眉頭都沒皺一下。
沈灼還在那邊嘮叨。
“要不你拍個視頻給我看看環境。”
“煩不煩啊，我都是成年人了。”
“成年人怎麽，你多大不都是我妹，我這個當哥的還不能關心關心你麽……”
旁邊床鋪的女生刷到搞笑的視頻，手機音量調大，公鴨似的笑聲魔性循環，聽筒裏的聲音突然聽不清。
她濕著腳穿拖鞋，耳朵和肩膀夾著手機，端著洗腳盆出去。
將近十點，洗簌間沒人，白色的瓷磚貼滿墻壁和地板，到處都是濕答答的水漬，瓷磚連接處的縫隙裏還殘留著日久堆積的黃色水垢。
她靠在窄窗邊，看天上的月亮。
是滿月，圓盤擺件似的掛在那，和瓷磚一樣白冷。
她說：“我兼職的地方住的很好，還有落地窗，躺在床上就能看到月亮，床也是很貴的床，被子又香又軟，連睡眠都變好了。”
沈灼將信將疑。
“給我看看。”
蔣誦推阻，“改天的，我手機攝像頭好像壞了。”
他靜了好幾秒，語氣涼涼：“其實你是談戀愛了吧。”
蔣誦：……
“絕對沒有，我發誓！”
聽筒裏男聲難得冷靜，一字一句地質問：“既然沒有你幹嘛推三阻四的，什麽兼職那麽見不得人。”
蔣誦從始至終都沒想過會有這麽大的阻力，知道沈灼會懷疑盤問，以為糊弄糊弄就過去了，沒想到他這麽難纏。
也許是碧水路那邊生意也不好，時間都閑下來了。
她嘆了口氣，“行吧，那改天你不忙的…”
沈灼：“明天。”
“明天不行，我…我得出去跑市場。”
蔣誦意識到件事不那麽好混過去，索性大方一點，“過了周末吧，後天，後天怎麽樣？”
“呵，行。”
掛了電話，這個事便一直壓在她頭上，愁得連覺都沒睡好。
第二天早起，游魂般的吃完早飯，身體套著工裝在忙碌，思緒卻飄到九霄雲外。
黎清衍和小虎到火鍋店時剛好十點半，前廳人山人海排大隊，好在他們提前預定了房間。包房裏，小虎劈裏啪啦敲著手機，習慣性點進後臺瀏覽量頁面。
“不行啊，按理說寒假流量應該很大的。”
結果呢，他手機舉過來，黎清衍瞄了下最新作品的播放次數，才一百多萬，和巔峰期的上億次播放差距甚遠。
他筷子一扔，“算了，退圈，我改行當導演。”
小虎一聽就樂了。
“導演也離不開流量啊，不然現在哪兒來的那麽多爛片。”
這話也沒毛病，現在流量為王，各平臺都磨針尖似的吸引眼球。從最開始做有內容有深度的長視頻，到現在不到十秒的短視頻，內容不重要，有人看才重要。
黎清衍是吃到短視頻第一波紅利的人，雖粉絲基礎還在，不過近一年明顯看出流量低迷分散。
模仿，照搬，甚至連標點都不換一下，好不容易攢起的大蛋糕，還沒等享用，就被莫名其妙瓜分殆盡。
他罕見地罵了句臟話：他媽的。
這種關鍵時候，許至琛那個見色忘友的還撂了挑子，美美摟著新交的女朋友去長白山滑雪，滑雪也就算了，還不間斷地發游玩照片。
黎清衍奪過小虎的手機，按下說話：許至琛你如果還有良心就馬上給我滾回來。
對方正在輸入…
【用情至琛】：要不你們也來，這邊挺多網紅的，反正你也沒有靈感，來這拍個滑雪vlog唄。
黎清衍冷冷地說：“你看我像不像vlog。”
小虎從鍋裏夾出一筷子毛肚放在油碟晾涼。桌上擺著十幾盤菜，肉都化塌了，變成沒有食欲的灰白色，軟軟地貼在盤子上。
火鍋加了三次湯，點的東西只吃了十分之一。
他嘆了口氣。
重重的拍了拍黎清衍肩膀。
“只能說咱們團隊註定坎坷，不是缺這個就是缺那個，沒有湊齊的時候。”
那倒是，可這次不一樣。
許至琛是骨幹成員，體力大牛，在的時候劇本打光拍攝收音後期剪輯全都能幹。現在沒了他，就像蜘蛛缺了七條腿，整個癱瘓。
……
門外，蔣誦和包房服務員交接吃飯，管這個包房的姐姐依次指了指連起來的包房門，語速極快，“都沒買單，11號刀切面沒上，12號要一直進去看鍋底添湯。”
蔣誦點頭表示記下。
又是忙飛的一天，吃飯的時間推遲到一點多。蔣誦站在門口，心裏盤算著是找個日租房糊弄過去還是直接攤牌。
攤牌的話…不用想都知道，沈灼一定不讓她幹。
愁啊愁。
添湯去。
她拎著湯壺，敲了幾下12號的包房門，在聽到一聲‘進來’之後，她推開門，直接和表情不太好的黎清衍對上視線。
他瞬間漾出笑容，一臉驚喜：“蔣誦？”
蔣誦沒想到找這麽遠的店還能遇到熟人，微楞之後，淡淡笑了一下，拎起手裏的湯壺，“需要添湯嗎？”
小虎擺手，“不添了不添了。”
轉頭問：“這誰啊？”
“大一學妹。”
黎清衍從座位上站起來，艱難地繞過三個椅子才走到門口，好奇地打量她的衣服。
“你怎麽在這？”
蔣誦沒什麽表情，和在學校裏看到他時狀態一樣，誠實又疏遠地回答：“找的兼職。”
黎清衍笑了，“兼職幹嘛找這種工作，想把自己累死啊。”
蔣誦沒想那麽覆雜，她的訴求很簡單，供吃供住工資穩定能買得起那件衣服就行。不過自從知道那件衣服的價格後，黎清衍給她的印象就是高高在雲端的那種人，應該不能理解。
想到隔壁還有切面沒上，她只禮貌地點了點頭，開門離開。
黎清衍見女孩維持一貫的冷淡，悵然若失地回頭看小虎。
小虎也看他，眼睛瞪溜圓。
“有事兒你就直說。”
黎清衍眉頭緊鎖，四目相對了好一會兒，終於打了個響指。
“我覺得…咱們也應該招個兼職。”
九點，蔣誦下班，手機在腰間震動，她邊上樓邊點開。以為是沈灼的‘呼死你’，沒想到是黎清衍。
自從加上微信，聊天界面只有一個衣服鏈接，此刻彈出新消息。
【清衍上人】：學妹你好。
【清衍上人】：有興趣換個兼職嗎？
蔣誦靠在樓梯扶手，忍著腳底鉆心的劇痛，雙手打字。
【蔣誦】：供住嗎？
【清衍上人】：供，二層別墅六間房任你挑選。
【蔣誦】：好。
【清衍上人】：好？你不會在逗我吧。
【蔣誦】：你不是在逗我的話，我就不是逗你。
【清衍上人】：那我等你。
【蔣誦】：好。
【清衍上人】：…真是一如既往的一句廢話不多說。
她吐出一口濁氣，上樓，去辦公室找大堂經理溝通離職事宜和商討這幾天的工資，拉扯十幾分鐘後，各退一步。
工資下月中旬開，明天是周日，最後再幹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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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完早餐直接上崗，半個小時後顧客陸續上來，在十一點半時達到頂峰。
坐滿了，前廳開始排隊，等位的顧客拿著號碼牌嘰嘰喳喳的聊天，長隊延伸到門外，和菜市場沒什麽區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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傳菜男孩瞟了眼旁邊大開的門，裏面一群大肚子中年人正高聲唱著草原歌曲，全然不知自己唱的多難聽。
他皺眉，“都是現做的，等著吧。”
冬天是吃火鍋的季節，屋內潮熱，空氣流動著熱辣的重口味香氣。中午換班吃飯，沒有食堂，員工都是站著蹲著在後廚放菜的鐵架子旁邊吃。
真正吃了才知道大堂經理說的午餐一葷一素是什麽意思。
葷是羊肉卷，刨肉師傅把漂亮的肉擺在盤裏賣給顧客，碎的底子，肉渣，看著上不去臺面的，就扔到旁邊的鋼盆裏做員工餐。
一塊紅油煮出一鍋油呼呼的辣湯，放上這些肉，再扔裏一把賣相不好的青菜，蕩蕩漾漾地盛了一大盆。
很快排到她，呆看了兩秒，只夾了兩筷子蓋在米飯上，趕緊讓出盛菜位置。
味道很重，不是她的口味，只能多吃米飯掩蓋辣味。
不喜歡，很難吃，想吃沈灼做的。
手機在腰上別著，屏幕沾了一層潮濕。她用袖口擦擦，點開，果然收到沈灼的連續轟炸。
【沈灼】：你按右下角的+號，第四個是位置，點開，發送位置給我。
【沈灼】：看到打個電話。
【沈灼】：還不回？
【沈灼】：蔣誦，你是不是想造反？
她放下筷子，準備回個電話。
剛點進撥號，大堂經理站在後廚門口嗷地一嗓子：“吃完就出來，別在這挨蹭時間玩手機，沒看到外面顧客都排好幾十號了嗎？”
聲音刺耳，蔣誦趕緊把手機塞回腰上，飯盒裏剩的一層紅油青菜倒進垃圾桶，很快地收拾完回到崗位。
又是一天腳不沾地的忙碌。
九點，交班，上樓時感覺腿像借來的。她抓著樓梯扶手，反覆給自己洗腦：沒關系，沒關系的，辛苦是暫時的，什麽行業都要體驗一下。
腳泡在熱水裏，燙紅一大片，右邊小腳趾被鞋磨出一個水靈靈的大泡，她糾結是這樣放任不管還是挑破。
手機一陣陣亮屏。
沈灼仿佛被‘呼死你’軟件附身，從剛才下班到現在，打了二十多個，且還在打。
她深吸一口氣，按下接通。
男人的聲音帶著火氣，劈頭蓋臉地沖出來。
“蔣誦，限你半小時，馬上給我回來。”
她捧著手機，另一只手掌攏在話筒旁邊，盡量阻隔宿舍裏雜亂的聲音。
“我在忙啦。”
“九點半，你忙什麽，微信怎麽也不回？”
“在加班。”
她盯著熱氣翻騰的水盆，盯著腳趾上的水泡，想到高三那年的夏天，沈灼在夜市擺攤，一站就是十幾個小時。
有時她順帶幫他洗襪子，腳趾處或者腳跟處總能看到一片暗紅色，怎麽都洗不掉。當時沒多想，以為是沾到調料油什麽的。
現在知道了。
他為了她能做到的事，她也能做。
低頭，伸手，幹脆利落地把水泡擠破，熱水霎時和皮下的嫩肉接觸，針紮似的疼。
她連眉頭都沒皺一下。
沈灼還在那邊嘮叨。
“要不你拍個視頻給我看看環境。”
“煩不煩啊，我都是成年人了。”
“成年人怎麽，你多大不都是我妹，我這個當哥的還不能關心關心你麽……”
旁邊床鋪的女生刷到搞笑的視頻，手機音量調大，公鴨似的笑聲魔性循環，聽筒裏的聲音突然聽不清。
她濕著腳穿拖鞋，耳朵和肩膀夾著手機，端著洗腳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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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靠在窄窗邊，看天上的月亮。
是滿月，圓盤擺件似的掛在那，和瓷磚一樣白冷。
她說：“我兼職的地方住的很好，還有落地窗，躺在床上就能看到月亮，床也是很貴的床，被子又香又軟，連睡眠都變好了。”
沈灼將信將疑。
“給我看看。”
蔣誦推阻，“改天的，我手機攝像頭好像壞了。”
他靜了好幾秒，語氣涼涼：“其實你是談戀愛了吧。”
蔣誦：……
“絕對沒有，我發誓！”
聽筒裏男聲難得冷靜，一字一句地質問：“既然沒有你幹嘛推三阻四的，什麽兼職那麽見不得人。”
蔣誦從始至終都沒想過會有這麽大的阻力，知道沈灼會懷疑盤問，以為糊弄糊弄就過去了，沒想到他這麽難纏。
也許是碧水路那邊生意也不好，時間都閑下來了。
她嘆了口氣，“行吧，那改天你不忙的…”
沈灼：“明天。”
“明天不行，我…我得出去跑市場。”
蔣誦意識到件事不那麽好混過去，索性大方一點，“過了周末吧，後天，後天怎麽樣？”
“呵，行。”
掛了電話，這個事便一直壓在她頭上，愁得連覺都沒睡好。
第二天早起，游魂般的吃完早飯，身體套著工裝在忙碌，思緒卻飄到九霄雲外。
黎清衍和小虎到火鍋店時剛好十點半，前廳人山人海排大隊，好在他們提前預定了房間。包房裏，小虎劈裏啪啦敲著手機，習慣性點進後臺瀏覽量頁面。
“不行啊，按理說寒假流量應該很大的。”
結果呢，他手機舉過來，黎清衍瞄了下最新作品的播放次數，才一百多萬，和巔峰期的上億次播放差距甚遠。
他筷子一扔，“算了，退圈，我改行當導演。”
小虎一聽就樂了。
“導演也離不開流量啊，不然現在哪兒來的那麽多爛片。”
這話也沒毛病，現在流量為王，各平臺都磨針尖似的吸引眼球。從最開始做有內容有深度的長視頻，到現在不到十秒的短視頻，內容不重要，有人看才重要。
黎清衍是吃到短視頻第一波紅利的人，雖粉絲基礎還在，不過近一年明顯看出流量低迷分散。
模仿，照搬，甚至連標點都不換一下，好不容易攢起的大蛋糕，還沒等享用，就被莫名其妙瓜分殆盡。
他罕見地罵了句臟話：他媽的。
這種關鍵時候，許至琛那個見色忘友的還撂了挑子，美美摟著新交的女朋友去長白山滑雪，滑雪也就算了，還不間斷地發游玩照片。
黎清衍奪過小虎的手機，按下說話：許至琛你如果還有良心就馬上給我滾回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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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用情至琛】：要不你們也來，這邊挺多網紅的，反正你也沒有靈感，來這拍個滑雪vlog唄。
黎清衍冷冷地說：“你看我像不像vlog。”
小虎從鍋裏夾出一筷子毛肚放在油碟晾涼。桌上擺著十幾盤菜，肉都化塌了，變成沒有食欲的灰白色，軟軟地貼在盤子上。
火鍋加了三次湯，點的東西只吃了十分之一。
他嘆了口氣。
重重的拍了拍黎清衍肩膀。
“只能說咱們團隊註定坎坷，不是缺這個就是缺那個，沒有湊齊的時候。”
那倒是，可這次不一樣。
許至琛是骨幹成員，體力大牛，在的時候劇本打光拍攝收音後期剪輯全都能幹。現在沒了他，就像蜘蛛缺了七條腿，整個癱瘓。
……
門外，蔣誦和包房服務員交接吃飯，管這個包房的姐姐依次指了指連起來的包房門，語速極快，“都沒買單，11號刀切面沒上，12號要一直進去看鍋底添湯。”
蔣誦點頭表示記下。
又是忙飛的一天，吃飯的時間推遲到一點多。蔣誦站在門口，心裏盤算著是找個日租房糊弄過去還是直接攤牌。
攤牌的話…不用想都知道，沈灼一定不讓她幹。
愁啊愁。
添湯去。
她拎著湯壺，敲了幾下12號的包房門，在聽到一聲‘進來’之後，她推開門，直接和表情不太好的黎清衍對上視線。
他瞬間漾出笑容，一臉驚喜：“蔣誦？”
蔣誦沒想到找這麽遠的店還能遇到熟人，微楞之後，淡淡笑了一下，拎起手裏的湯壺，“需要添湯嗎？”
小虎擺手，“不添了不添了。”
轉頭問：“這誰啊？”
“大一學妹。”
黎清衍從座位上站起來，艱難地繞過三個椅子才走到門口，好奇地打量她的衣服。
“你怎麽在這？”
蔣誦沒什麽表情，和在學校裏看到他時狀態一樣，誠實又疏遠地回答：“找的兼職。”
黎清衍笑了，“兼職幹嘛找這種工作，想把自己累死啊。”
蔣誦沒想那麽覆雜，她的訴求很簡單，供吃供住工資穩定能買得起那件衣服就行。不過自從知道那件衣服的價格後，黎清衍給她的印象就是高高在雲端的那種人，應該不能理解。
想到隔壁還有切面沒上，她只禮貌地點了點頭，開門離開。
黎清衍見女孩維持一貫的冷淡，悵然若失地回頭看小虎。
小虎也看他，眼睛瞪溜圓。
“有事兒你就直說。”
黎清衍眉頭緊鎖，四目相對了好一會兒，終於打了個響指。
“我覺得…咱們也應該招個兼職。”
九點，蔣誦下班，手機在腰間震動，她邊上樓邊點開。以為是沈灼的‘呼死你’，沒想到是黎清衍。
自從加上微信，聊天界面只有一個衣服鏈接，此刻彈出新消息。
【清衍上人】：學妹你好。
【清衍上人】：有興趣換個兼職嗎？
蔣誦靠在樓梯扶手，忍著腳底鉆心的劇痛，雙手打字。
【蔣誦】：供住嗎？
【清衍上人】：供，二層別墅六間房任你挑選。
【蔣誦】：好。
【清衍上人】：好？你不會在逗我吧。
【蔣誦】：你不是在逗我的話，我就不是逗你。
【清衍上人】：那我等你。
【蔣誦】：好。
【清衍上人】：…真是一如既往的一句廢話不多說。
她吐出一口濁氣，上樓，去辦公室找大堂經理溝通離職事宜和商討這幾天的工資，拉扯十幾分鐘後，各退一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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